尼莱斯与她站得亲密,当然想搂着她的腰,但还是顾虑到了哈德里的感受,只是轻轻握着姑娘的手。乌鸦对他这牵手举动明显有些紧张,有些惊诧的目光,下意识地去看哈德里。
哈德里也许是嫉妒,或是酸楚,一种灰溜溜又苦涩的味道,从胸口漫了上来。
他们二人只是牵着手而已。在本国贵族之中,与女士挽臂、伸手搀扶、吻女士的手,甚至亲吻她的脸颊,都是很得体的社交礼仪。
但不知为何,哈德里心里就有醋意,不爽,酸溜溜的,他竟然生出不想任何男子碰乌鸦一下的想法,甚至连那样亲密站立在她旁边的,都恨不得变成是自己。
这是怎么回事?他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啊!他很有男子大度涵养的啊!
他艰难地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,对乌鸦示意,让她去看相机、好好拍。
摄影师说,“笑笑。”
尼莱斯立即咧嘴笑得灿烂,乌鸦还有些紧张。大家一起站着拍是一回事,如今她单独和一个洋人拍,还被这男子牵着手,便是另一回事了。
摄影的早知道这姑娘是今日全场焦点,当下竟也不急。他耐心等着,把尼莱斯的笑容晾在一边,愣是等乌鸦挤出了略显天真放松的笑容时,才拍。
拍完,尼莱斯松下脸庞,活动了下笑僵的眉眼。
哈德里在一旁早都等不及了。他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,立即和上尉坎贝走上前,拉着尼莱斯,去和长官萨姆将军喝酒。
今天本就是男人们的啤酒节庆祝狂欢,他不想有太多男子关注自己的女孩。把乌鸦留给这些女士们吧,她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社交了。
军官们都离开,乌鸦终于不用讲德语了,松弛了一下身子。那毕竟是她才学会的,没有日常说话那么轻松。
哈德里是好意让她和同胞姑娘们见面说说话,离那些不怀好意的同僚远些。想让她远离狼群。
但现在,却把这只无辜的白色羊羔,扔进了对洋人仇恨又畏惧的母狼群里,这可并不好应对。若是言语不慎激起公愤,她们能把她撕碎了。
都是遇难之后的幸存者,今非昔比。可是乌鸦活得人见人爱、花见花开,赛夫人搭上了最高统帅、如鱼得水。
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之女,还要给这两个原本地位低下之人来陪笑脸。这个笑脸,可真是挤不出来。当下,能不翻脸就不错了。
刚才所见种种,格格们俱已不喜。如今只剩下她们这些女子了。桂格格首先发难。
“乌鸦。无论如何,你也是宫中逃奴,知道若是按照宫中规矩,该是什么下场吗?”
桂格格质问下来的气势逼人,几个官员家的小姐们面面相觑。要知道如今,乃是非常之时,太后和皇帝都逃了,还讲什么宫规。
刚才那位洋长官对乌鸦那样呵护在意,在座的均有目共睹。若桂格格这样有欺辱强压之意,怕是不好收场。
乌鸦心知肚明,破城之后被屠戮的皇亲国戚那么多,连皇后父亲都已全族覆没。偌大的一座安亲王府都被烧了,死掉了两千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