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对上那眼睛里明显的沮丧,心中不知哪处被触动,漾起了起伏的涟漪,柔柔地撩拨着。她那黑白分明晶莹清澈的眼睛里,也沉静似水,不由得反过来安慰起了他。
“我没事,你去吧。”
去喝酒、跳舞,和他们开心吧。你一定是很想念你的家。在音乐声中、在群起的舞蹈里,那样的时候,你竟然也像个可爱的孩子。金色的短发一缕缕在脑袋上蹦哒着,也像在跳舞。
庆朝男子都是脑后有辫子,乌鸦还从未见过有男子的头发,也能在脑袋上跳舞的样子,还是金黄色的,像一簇簇成熟的麦穗剪影一般,很有趣。想到这里她都微微笑了。
哈德里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容,终于被感染了些,刚才那些坏情绪散了。他像哄孩子似地递给她一块巧克力。
“那你,再吃一块?”
为了让这家伙心安,乌鸦听话地、又在嘴里含了一块。哈德里看着她微微蠕动的嘴唇,腮边鼓鼓的像林中小松鼠吃果子般可爱,好想亲一下。
尼莱斯过来拉一把哈德里。
“好了,走吧,让她们安静安静。”
其他女子都围在一起身子发抖、掉着眼泪,有的衣衫都已经不整。尼莱斯也偷偷瞧着乌鸦。虽然力量那样悬殊,她刚才也拼死反抗、小脸涨得通红,现在恢复了白皙、衣着也整齐了。
这姑娘心理还是挺强大的,就过去这么一会儿,就还能笑得出来。尼莱斯越发想多偷偷看几眼。
此时,庆国之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苦难,而她们女子,是苦难中再又被层层踩踏压抑着的、更深的苦难,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压迫中、暗暗忍耐。
当善意和呵护的种子,开在她们内心淤泥丛生的土壤里,就会有强大的养分,让那些顽强的生命之花、生根发芽。
刚才的老鼠屎小插曲,也没影响太多聚会的气氛。半是醉意的官兵们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快。今日此地更像是他们在故乡的啤酒节。
在那样庆祝狂欢的气氛里,小伙儿们现场喝醉了酒打一架,无论输赢,都是常事,无伤大雅。
但这些女子们过了好一阵子,才能从刚才那被骚扰的惊魂未定中,缓解过来。
这下桂格格也不再盛气凌人了,在洋人面前,竟是这样地凶险无比。幸亏在场的有赛夫人和乌鸦,她们能说话交流呼救,刚才得到了德国兵的帮助。
一想到那名宫女被洋兵凌辱后痴傻的样子,她就心有余悸。
几位女子现在彼此之间也没了敌意,尤其是桂格格,心里甚至已经不怪罪乌鸦是个逃奴。赛夫人还是有些气恼,直骂那些俄国兵真是流氓、强盗。
适才乌鸦也看到了,若是自己当初留在宫中,就不会成为刚才那个样子吗?若小主自身都难保,她又有何能力去保全自己?
她看着回到军官们中间的哈德里。他还在喝啤酒、借着醉意开心跳着波尔卡舞。不管怎样,他的确是救了她。甚至刚才,是第二次。
刘意安的父亲官至户部三品。目前联军揽了庆廷政事,让部分与洋兵亲近的官员各司其原职,其父亲负责的,正是清点城中人口、统计管理逃难的流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