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凝神看着男子灵巧的手指,一只手在按黑白格子的木键,一只手在按一些凸起的按钮,还能把它像风箱一般拉开,声音就是这样传出来的。
还有那小提琴,就那么几根琴弦,一根在上面刮拉的细长棍子,上上下下左右移动,就奏出了乐曲。
她真的很是好奇,她在宫中很少听到庆国的宴乐。今日见到这种西洋乐器,它发出的美妙声音,竟然是这么神奇。
刘意安在旁边唤她。“乌鸦。”
既然这姑娘说自己就叫乌鸦,那也只能这样叫。
“刘姐姐。”乌鸦转身对她行一礼。
适才桂格格发难,乌鸦全力想说辞应对,旁边的几个官家小姐,有的表情幸灾乐祸,有的也是对自己鄙夷嘲讽。这位刘家小姐却脸色平静,没有落井下石之意,乌鸦觉得她较为亲切。
自己的经历如此特殊,是宫中逃奴、被洋兵所获;困在李府成为那洋长官的女人、长达三个多月,如今又公之于众……这哪桩哪件,拎出来都实难让她做人。
今日聚会,她除了想见赛夫人,并不想与其他京城贵女相识,更不想进一步交好,但出于礼貌,她也不会冷面以待。
“姐姐何事?”
刘意安回了一礼,道,“我未满十八,不知姐姐哪年生,是否比我大?想来,我该叫乌鸦姐姐才是。”
乌鸦一听,那确实是自己大。但是向来是宫中奴婢、尊卑有别,她哪敢让这些官家小姐们叫自己姐姐。只是抿唇一笑,“我确实大一些。”
言下之意说了年龄,随便你怎么称呼。自己看着办吧。
刘意安面色虽然平静,但实则早已被今日所见之事震惊。联军入城后的暴行有目共睹,多少贵族女子已经死于非命。乌鸦是她所知所见、唯一一位安然无恙、全身而退的。
不仅如此,她刚才更是亲眼见到了哈长官对乌鸦的爱重维护。众女虽然皆被俄国兵凌辱,但只有乌鸦一人,恨不得被那哈长官立即捧在手心里、赶紧抱回家去保护着。
其他女子,包括赛夫人,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坐着、慢慢垂泪或咒怨喋喋。
不仅如此,刘意安看着乌鸦脖颈上的东珠项链、发髻上的黄金簪、腕上翡翠。就这几件,绝非凡品。
乌鸦适才对桂格格说,“……他得了这么几件……”。可到底是几件?
若说是就这么两三件,别人信不信不知道,她刘意安肯定是不信的。
对那位哈长官,刘意安虽然看不懂其军服品阶区别,但他在德军中地位显然不低。
见乌鸦受辱,当众将那俄国兵拳打脚踢一番时,现场竟无一人敢置喙阻拦。还能立即找副官拿枪。
他又是八月以来一直就在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