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乌鸦,在宫中被教养出来的各种伺候主子的规矩,用在他身上正是歪打正着。
哈德里根本不用开口,乌鸦给他准备的一切,都十分满足他的要求。
李府没有什么“自来水管道”了。但他回来,先是有准备好的一盆清水,用于给他净手,干净的布巾就搭在木架上。
之后水当然是脏的,很快乌鸦就叫王妈端了出去,佣人又从井里汲来一桶,在房门外备着,再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架子上备用。
比起城堡来,这里面积狭小,必然简陋。却被整理得舒适怡人,被褥洁净干爽,设施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,他睡得都不比在自小住惯了的城堡里差。
关于更衣,乌鸦更是轻车熟路,从箱子里拿出清洗晾晒后干净的便服,双手托着,呈在他眼前。
她完全是按照服侍宫中小主那套做的,把小小卧房当成了那座宫殿,但仪式感不足,只能因地制宜。
但他很受用。忙了一天回来,就喜欢她这种低眉顺眼又安静服从的样子,举手投足还这么体贴。
他当着她的面脱下军装换了,像是洗头换面。照例,乌鸦喊来春桃收拾。
春桃休整了一整天,好不容易放下了寻死的念头。一进来,身子就抖得厉害。
她战战兢兢地拿走衣服,看也没敢看哈德里一眼,踮着小脚跑得飞快。
乌鸦看着哈德里脸上玩味的表情,他眼睛直盯着春桃的背影、若有所思。她便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德语。
“不要伤害她了。”
这是今天白天她特意学的,发音很准,不会让人会错意。
哈德里愣了一下。深蓝色的的眼睛凝在她唇上。这句他的语言,从东方面孔、唇红齿白的她嘴里流利说出来,意味非常不一样。
就好像解决了语言的问题,她和他站立的位置,就接近了一些。
他扫了一眼桌上她写的、那满满一叠纸,走过去,捏着一张张地看,像教师检查学生作业一样。
那一个个德文字母,开始的几页还是歪扭不堪,直到最后一页,已经临摹得有模有样,甚至有些像他的字迹。
他再扭头,对着她的眼神却是一笑,薄薄的唇间,带着点恶作剧的邪气。
言外之意她秒懂。
果然,他说。
“可以。不过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