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气温骤降。德军很多士兵都轮流躲进帐篷取暖。
哈德里就一直站在高处的土坡,拿着望远镜,看着那伐木场。
里面没有任何异动,灯火很足,到处都悬挂着煤油灯。士兵、苦力各司其职,各有各的场地,在吃饭,在调笑打闹,没有一点儿迹象表明,里面有女子。
尼莱斯也拿着望远镜在看。
“没动静。”他看看哈德里,“肯定在里面吗?会不会搞错了?”
若是乌鸦自己走丢,去了别的湖边,别的林子,迷路了,这里这么大呢,也是有可能的啊……
哈德里摇摇头,“她不会乱走。一定是他抓的。”
放她自由后,那样安静规矩的女孩,外出除了去教堂,就是后来去铺子,以后就总是回府。今日带她出来玩,更不会突然离开自己。
尼莱斯继续一点点地看着。接着盯吧。
哈德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。他也累了。从乌鸦丢失到现在,他焦急万分,下午又打了场狠架,晚饭随便吃了两口,胳膊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。
但更痛的,是他的心。
在今日之前。他始终知道自己会离开庆国的。乌鸦今后的一生,无论过得幸福还是不幸福,从他离开的那一刻,都会与他无关了。
他没有想过,乌鸦如果未来不幸福,会怎么样?
自己这个掠夺者,来了这里,强占了她,后来做为补偿,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宅子、知识、眼界、和好好活下去的能力。
这姑娘已经有了这些,她认识了教堂的教士、甚至认识德国公使;有了自己的朋友,会了德语;懂了西洋的很多知识,甚至还能去教别人,还开了自己手艺擅长的裁缝铺子。
今后会好好地活下去,会活出她想要的一生。
可他从没想过,如果乌鸦死了,自己会怎么办?
现在,此时此刻,他想到了。
如果她死了,如果真正地失去她,自己会、痛-不-欲-生。
仅仅是想象一下这个可能,他就无法接受。他竟然不想在有生之年,看到她死。他不想让她,在自己之前死。他是要离开的,但他想要她好好活下去。
即使他离开了,她也要像在他身边一样,好好地活下去。
乌雅,若你死了,我该怎么办?哪怕我回了德国,我的灵魂,也永远难安!